元宵节
小时候元宵节总是要去看灯,今年好友约我去看灯,可惜我已经去南京了。我因此打算在南京看灯,临时又决定不看了。一个人看灯没有意思,热闹都是别人的,冷风中总少些独自观察的兴致。坐上二号线,平时总要构思去哪,这次却心想:“去他的!我爱去哪去哪。”于是一路从二号线的一头坐到另一头。二号线很长一部分在地上,我就看着天一点一点暗下去,一直坐到油坊桥。
总感觉有人替油坊桥写过歌,也不知道是哪个。应该要有一个人写个专辑,以油坊桥命名。南京的地名是很有意境的,二号线为例:钟灵街、孝陵卫、莫愁湖、云锦路,新的末站叫鱼嘴。为什么叫鱼嘴,不甚晓得。到了油坊桥,地铁上的人扑簌簌全下来了,我也顺着人群下来。油坊桥地铁站有异常大的标牌。这里的建筑不是很旧,也不是很新,但是很有人味,闪亮的、密集的大招牌。
不知道为什么吃的KFC,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吃KFC。不像学校附近商场的KFC坐着快乐的情侣朋友,亦或两位母亲带着可爱的小孩,这里大都是一人坐一座,沉默甚至有些沉闷,我猜是老式灯管呆滞的灯光的缘故,同样的灯光,以前觉得亮堂,现在又觉得索然无味了。少有的坐在一起的两人是一对父子,小孩背着书包,小学高年级的样子,显然已经有了烦恼。过了一会一个大娘坐到我斜侧边,喝着免费接的热水,我突然有点不敢吃手中的汉堡。在手机上看《民主课》,看着看着傻笑,看着看着就哭了。
走在路上总是好奇地东看西看,老马路串串香荤素一律6角,哪家店门口有个小屏幕,几个人聚在那里看男子滑雪。正好中国队的选手稳稳落地,一个小孩叫到:“好!”男人抽烟。走在鼓楼的老街区,店面的一扇门后是老式工具,另一扇是老头在看电视,人们把咸鱼挂在树上,水果店旁边秃树的每个尖尖都插着包水果的彩色泡沫网做的花花,水泥灰的一排平房中乍然长出小小的、五彩缤纷的水果店。我就觉得开心,以为体会到生活的浪漫,在花店给自己买一朵玫瑰。但我的快乐出于虚幻的理解的、走马观花的、故作清高的“与民同乐”,我是生活的门外汉。我在最典型的生活中生长起来,却只知道从读书中学习“生活是什么”。从小说中学习悲惨,从电影里学习爱情,从戏剧中学习人性,听各种风格的歌,但当真正的人站在我面前,却又感觉疲惫而冷漠了。我不晓得人情世故,不晓得讨价还价,不晓得买菜杀鱼,手指修长细腻,只有一颗写字写出的小茧。我爸带我去他上班的厂子,我只知道亭亭地、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。
也没有吃元宵,也没有去看灯,只是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瞎走,只是觉得冷清,并不是非常开心。有些时候我脚步匆匆,希望摆出”I don’t give a damn”的姿态,却又想到一些情节,于是莫名其妙地热泪盈眶了。我没有火热的、牢固的根,我没有真理,于是有时觉得快乐,有时又觉得分外空虚了。
最近也梦多。梦到与朋友重归于好了,梦到去西藏找我堂哥,梦到算法作业来不及写。梦来梦去还都是梦,醒来的时候就像玻璃瓶砸到虚空里,“啪!”,我就醒来了,碎渣子闪着短促的光芒,一会就无处找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