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antasy
他看到她坐下时浮现的尴尬神情,他们是异性的分界。她穿着灰蒙蒙的厚棉袄,像雾霾的冬日天空中落单的飞鸟。只是一瞬的恍惚。灯熄掉,电影放映,零碎的分心,空气是微动的沉默。当银幕上的人们亲吻时,他忍不住回头,身后同班的小情侣在拙劣地模仿,其余人纵容而默认着。他转回头,电影在她的眼睛上小小地放映着,她正正地坐着,紧抿着嘴,一句话也不说。情节推进,到了该流泪的地方,他只是自我遗弃在情节之外。她哭了吗,他不知道。他们几乎没有过交谈,他们都不是怪癖的人,只是不互相熟悉。空气黑色的,寂静却扰动。寂静的空气,供所有人寡淡的呼吸。老师说要认真看完演职员表,但是大家都吵闹着。那一瞬间他们都下了决心,然后两只手在座位中间黑暗的缝隙中相交。意料之中而在情理之外。黑暗秘密的地方,他们的手紧握着。她的手是尚未生活的幼稚的手,记叙幻梦的手,牛奶味孩儿面的手,温润又柔软。他们是不动声色笔直挺立的两棵树,根须在地底交会。他只是感觉心跳渺茫而庄严。灯亮了,一阵晕眩,她离开了,和朋友一起,她没有说笑,乖乖藏在人群中,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藏不住的。她是羊群中的云朵,至少是最最干净的犊羊。很快也会有人过来,跟他说些不痛不痒甚而低俗的话,而他会一如既往心不在焉地答复着。什么都没有发生,但什么都改变了。
他闭上眼睛。